当中国元素遇到宝石9博体育
9博体育①2016年伦敦时装周，王洋向外国客户介绍产品；②博茨瓦纳钻石矿；③博茨瓦纳钻石分拣中心；④梅兰竹菊系列；⑤雏菊系列；⑥2017年纽约展览，外模佩戴赫拉臻藏凤舞先秦珍珠套装。赫拉臻藏/供图
阳春三月，莺飞草长，中国的创业者亦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带着各自的故事，精彩绽放。从本期起，悦·生活版面将带领读者走近各行各业的创业者，感受时代浪潮与勃勃生机。
在“一带一路”建设如火如荼的当下，有一些中国珠宝商人嗅准商机，在包括非洲的全球范围内采购原料，将中国元素和工艺融入产品设计与制作，并在国内和国际市场上渐渐找准自己的位置。
这其中有一位叫王洋的“80后”女创业者，作为赫拉臻藏珠宝品牌的创始人，入行不到十年时间，已经成为行业的深耕者和资深专家。中国经济导报记者近日专访王洋，听她讲述十年“淘金”之路。
王洋知道钻石是从博茨瓦纳开始的。2007年开始，她随当外交官的丈夫常驻该国3年，对这个国家有比较全面深入的了解。扎实的上游原料采购功底则是她做好珠宝品牌的第一步。
据王洋介绍，博茨瓦纳是非洲南部的一个内陆国家，面积相当于中国东北三省那么大，南北距离有1000多公里，是目前世界上钻石产值最高的国家，因为这里的钻石成色非常好。2016年，它位列孤独星球推荐全球旅游胜地首位，景色壮丽。该国属热带干旱草原气候，雨季旱季分明，有沙漠也有沼泽区，植物以灌木为主。在博茨瓦纳、赞比亚、津巴布韦、、安哥拉五国交界处的乔贝格，是全球大象最密集的地区。博茨瓦纳的奥卡万戈三角洲，则是与世隔绝的原生态。几乎全球所有的奢侈品牌集团都在那里有度假酒店。这里的游客以欧美和日韩为主，中国人去得比较少。
“我第一次到这里时还不知道野生动物有这么多。有次去河边玩，回到酒店后才看到一个纸条，提醒说游客不要到河边去，因为那里有鳄鱼。我们甚至在酒店里就能看到野猪向自己走过来。”王洋回忆。
博茨瓦纳的居民原本是游牧民族，电影《上帝也疯狂》中的演员就是这个国家沙漠深处的土著。目前旅游、钻石、牛肉是该国三大支柱产业。该国是欧盟每年最大牛肉进口来源国，钻石则占其年GDP总量一半以上。“这是一个幸运的国家，原来是南非的自然保护区，其中包括不少无人区，那时一穷二白。但它在脱离南非的第二年——1967年就发现了钻石矿，现在有3个钻石矿，经济高速发展，人均GDP比中国都高很多。”王洋说，自然环境好，加上公费教育与医疗，又没有武装冲突，当家者是黑人，博茨瓦纳在非洲是相对安全的国家。
据王洋介绍，博茨瓦纳已是机械化开采钻石，矿场的控制权掌握在该国国有资本和欧洲戴比尔斯公司手中，后者是全球最大钻石供应垄断集团。以前几乎全球百分之百的钻石矿都由它控制，近年才下滑至6成。
“很多人看过《BLACKDIAMOND》（血钻）这个纪录片，会问我博茨瓦纳的钻石是不是也是血钻，我说不是。这里是政府拥有矿藏控制权，与戴比尔斯是合作关系。”王洋说。
王洋亲自去过矿场很多次。据她描述，因为这里的钻石矿很深，而面积动辄几十公顷，挖得又大又深，因此人从底下看四周有种看小山的感觉。在矿的坑底不允许参观者弯腰，因为这里有车来来拉着矿石走，怕人偷拣地上的矿石，而钻石没有经过打磨时就跟沙子没有什么区别。
在矿顶上也有一个控制室，实施数据化监控管理。矿石开采的工序是先开采，然后打磨，在戴比尔斯帮助建设的分拣中心进行毛坯钻的分拣。把钻石按好坏分出来，质量接近的放在一个格子，这是初步筛选9博体育，以黑人工人为主来完成。然后简单抛光打磨，毛坯料按成色以不同价格卖给切割工厂。王洋说，其中有一家工厂叫“欧洲之星”，是全球闻名的钻石切割厂，能把钻石原料切割成消费者能够看到的成品。
王洋很惊讶地发现，“欧洲之星”的比利时籍老板居然是中国通，娶的是中国妻子，工厂的工人师傅不少来自中国广东。他们万里迢迢地把中国师傅运到非洲来，因为中国人的工艺水平比本地人强。
“钻石很昂贵，一克拉只有一点点，切割前都要计算很多东西。而且钻石硬度、脆性很大，一不小心就劈了，那就浪费了石头。因此，无论在推算能力和切割技巧上，都需要很高的技术，而这是中国人胜任的一个工种。”王洋介绍，来博工作的中国人工资比当地普通黑人要高不少，而后者每月工资已相当于人民币一两万元的水平。
最开始，王洋自己在博茨瓦纳买钻石。“我觉得钻石是每个女人最好的朋友。对成人来说，教育程度、成长经历、财富水平都会影响他对宝石的态度。但很多没有受过多少教育的小女孩反而没有不喜欢钻石的。”此后，她还开始帮国内朋友在博茨瓦纳采买钻石，开始研究这个领域。
2007年之前，中国做珠宝生意的人还不是很多。在2007年，国内外的钻石价差高达1/3。当时一克拉的钻石在国外是5万元人民币左右，而同等成色的在国内是七八万元。10多年后今天的价格差反而不像以前那么大了。
“举个例子，大家都知道宜兴有紫砂壶，景德镇有瓷器，但如果你不是行业内人士，而是去买旅游产品，那么砍价空间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大。我当时在博茨瓦纳拿到手的还是偏零售端的价格，当我从2010年真正入行，现在接触的都是同行的批发端。这个行业对上游要求非常高9博体育，我们现在对价格空间是有把握的。”王洋说，她的团队基本上每个月都会有人在国外采购。
比如，珍珠类的会去日本，宝石类去以生产红蓝宝石和祖母绿为主的泰国产区。“在泰国有同事常年驻守，有时会有特别便宜又特别好的宝石，买进非常划算，这和当年作为一个居住在原产地的外行人来比，价格空间完全不一样。”
“几年前有朋友去坦桑尼亚，说‘坦桑蓝’在本地是550美元一克拉。我说你回来买，我这里质量有保障，颜色也是最好的，只有500美元一克拉。”她说。
钻石不是特别分产地，所以一般等客户提出需要什么样的钻石，她再全球询价，根据颜色、净度、切割、大小到钻石库里看，哪里最便宜最合适，就会选哪里的。
王洋说，因为公司现在是全球采购，把上游挖到了头，手中的货源都是第一手的，像泰国优秀的珠宝商和鉴定机构都是她的合作伙伴，今后还会拓展至宝石批发生意，并在中国建立珠宝鉴定机构。“我们的上游很好，因此我们也会把资金砸到宝石库存上做批发。宝石是不可再生、不可复制的资源，我拿到了别人就没有了。”她表示。
王洋告诉中国经济导报记者，珠宝是个很“奇葩”的行业，越做到上游，信任越重要。“一颗宝石，你凭什么说它值500万元？为什么不是5000万元，或者700万元？这就靠眼力，也靠同行之间的信任，人们只会去信任有信用背书的同行。”她表示。
与此类似，自北京外国语大学日语专业毕业的王洋自己去跑日本的珍珠市场。因为全球海水珍珠批发市场垄断者都是日本人，她和日本一些大型高端珍珠供应商处好关系，得以拿到价格低的标准货，也能看到真正的“好东西”。
随着中国经济的发展，现在社会上对于审美的教育与资讯越来越多，有越来越多的人更理性、审美更独立了，会选择有设计感的中国品牌的首饰，而不是像以前那样选择跟风，买一些大牌。
据王洋介绍，随着身边越来越多人财富的增长，很多人会把资产的1%~5%拿来做宝石投资和收藏，她看到了这种趋势。“以前中国人更愿意买黄金9博体育、翡翠，现在随着西方收藏理念进入中国，包括各大拍卖行拍卖一些名贵宝石，人们越来越认识到，宝石具有国际认知度和流通性，比翡翠玉石这些纯东方的宝石更加便捷和国际化。收藏宝石更偏潮流和时尚。”她说。
据她介绍，国际上宝石种类非常多，市面上能看到的有几百种甚至更多，其中红宝石、蓝宝石、钻石和祖母绿特别具有投资收藏价值。小品类的新兴宝石如璧玺，价格涨得很快，跌得也很快，被炒作得很厉害，但投资价值远不如前四大类。
例如，红宝石以前是产于缅甸的最出名，但现在缅甸的红宝石矿几乎耗尽了。不到10年前，莫桑比克发现了红宝石矿，但现在存量不多，目前还没有更新的产地。
“卡地亚和梵克雅宝，同样是两个法国珠宝品牌，但传递出来的是不同的精神和态度，背后有不同的文化传承和DNA。前者偏奢华，后者偏优雅气质。消费者认同一个品牌，实际上是认同了这个品牌背后的价值观。而国内不论是从产品质量、设计感、手工还是包装宣传上来看都有所欠缺。”王洋认为，珠宝除了宝石本身的质量之外，产品的制作工艺才是珠宝的生命。“中国人现在对珠宝的理解，大多数还是与买白菜没什么区别。机械化流水线的生产，也无法在工艺上做到极致9博体育，因为手工的工艺是无法替代的。这也是我决定做珠宝品牌的价值所在。”王洋说，中国珠宝行业的技术水平都不错，但大家更愿意去追求“快钱”，希望机器“咔咔咔”生产，同一个模具做几千件产品去销售，主要拼的都是原材料和性价比，而这就是中国珠宝品牌与国际大品牌的差距。
王洋创立的“赫拉臻藏”品牌，希望以中国文化自信作为价值观，建构表达中国审美和中国女性独立态度的中国品牌，服务相对有品味、对生活有要求、爱美的女性群体。
“我在非洲的时候，有中国的旗袍穿9博体育，却没有中国的首饰戴。后来我自己做品牌的时候，才想起自己当年有这么强烈的愿望没有得到满足，而身边有这样愿望的人还挺多。这是一个很遥远的诉求，是当年种下的一颗‘种子’。”王洋说。
2013年，赫拉臻藏推出了以金银宝石为主的盘扣、梅兰竹菊、雏菊系列；2014年则推出了以珍珠为主的海上生明月系列；2015年为人熟知的梅、兰、竹系列分别延展到20多款，未来还要继续研发；2017年推出长城系列；最近正在规划2018年的新设计。目前，该品牌有10个中国元素设计系列，单品上千种。
王洋强调自家品牌有精细的手工工艺。例如竹子背后用的是拉丝工艺，梅花枝干用的是肌理效果，每件饰品都会用到两种以上的工艺。她特别强调了产品的背面。“首饰的背面，就跟包包的五金拉链和衣服的内衬一样，都代表了作品的品质。国内同行几乎都在用机械化的流水线，但我们产品这种很细腻的拐角、背面线条的打磨，他们都是无法做到的。”
目前，赫拉臻藏工厂设在北京，因为王洋和设计团队每周要多次去工厂看质量，虽然北京成本高，但相比较起来在北京更划算。厂里目前共有20位主要来自广东和广西的手工师傅，产品生产周期为一个月。
据王洋介绍，先要做好CAD图，这对于新设计特别重要，因为做得生动与否，图和模具起到了决定性作用，需要反复修改和调整。然后是执模做出雏形，再经过镶嵌和几次抛光，然后电镀、镶嵌，最后再次抛光。其间难免会有一些尝试和失败，但这是打磨出精品必备的过程。
赫拉臻藏的中国元素系列已经多次去伦敦、纽约等国际时尚场合展销。用中国元素与国际“接轨”是王洋自2013年以来形成的新理念。
王洋说，2016年她曾去过一次敦煌，启发很大。“现在我们经常提民族自信，我经常去国外，也有不少客户生活在国外，她们越来越愿意戴有中国特色的首饰，穿有中国特色的服装。”她说，在敦煌看玉门关和阳关，使她联想到汉唐时的“走出去”是一种非常开放、深入腹地的“走出去”。
她认为，所有的文化交流都必须以对方听得懂的文化语言为前提，因此中国审美也需要用国际文化语言来表达。“例如印度或阿拉伯的传统首饰卖到中国来，如果不做一定的优化，中国大众是不会佩戴的。过于民族化有一定佩戴局限性。因此，应该把民族文化的DNA，融入国际大背景中，搭建一个桥梁，把它做得既民族化又很时尚，这是比较大的挑战。”
在产品的设计和推广中，王洋深刻体会到了这一点。2016年去伦敦展销，她带去了梅花系列首饰，第二年去纽约则带去了竹子系列，她发现竹子的国际语言更加流畅。因为“bamboo”是外国人很容易懂的词汇，甚至很多国外的时尚大品牌，有些主设计元素都是竹子。
“用了大家都懂的元素，我们就可以聊天，告诉对方为什么你和我的竹子不一样。西方的竹子是写实，而我们是东方写意，有中国山水画中的气韵和正直、清高的精气神。文化是需要交流的，但文化交流首先要有兴趣，至少他要愿意听你说话。”
“例如盘扣系列，设计非常简约，而国际大牌设计都很简约。外国人看到会说，这个设计符合我简约的审美，但我会告诉他，这是中国的扣子，他就会觉得好有意思，那我们可以再聊一聊。再比如雏菊，一年三季都会开花，特别像中国女性，默默地绽放美。Daisy（雏菊英语名称）也是西方很多女孩的名字，外国人也很熟悉这种花。”王洋表示，她会把中国文化融到一些有趣的点上，这些话题是东西方人都能理解的。现在，外国人对自己的产品越来越感兴趣，她考虑接下来要更多以到国外展览的形式把产品推广到国际主流群体中去。
品牌的背后是创意设计团队的理念和DNA，而王洋选择的设计团队是中国团队。“把中国的审美和意境用很高的艺术水平表现出来，这是我们选择设计师的标准。”王洋介绍，包括主设计师在内，她与一些设计师合作了很多年，对彼此的理解是不用语言去表达的，大家都知道彼此想要的是什么，因为大家在价值观和审美上是契合的。
“到底是东方还是西方，偏几何还是偏写意、写实，我们是慢慢形成共同的倾向。”王洋介绍，2013年，他们花了近一年时间做了近百件饰品，有20多个系列，但其中不少成为“炮灰”。有的可能是有设计感的珠宝，但从商业品牌角度来看未必能成功。“优秀的珠宝商业设计师需要经过市场检验，我接受这个现实。因为不做出来推到市场，你就不知道哪些能成功。”
之前她做过一个以如意为元素的红宝石系列，但是推到市场上才发现，作为一个宝石它的设计偏夸张了。“在商业上，一定要考虑消费者会在什么场合下戴这个首饰。如果消费者花了一大笔资金买下这个首饰，却只能一年戴一次，那使用率就太低了。因此，珠宝产品设计是一件类似于戴着镣铐跳舞的事。”王洋说，现在她的产品也分了不同定位，有些以设计为主，有些则简约好搭配。
“我们要考虑的东西不仅只有美。既要满足用户的需求，也要在审美上坚持住自己的观点；高于大众，但又不能高得太多，这个分寸是要把握好的。”
除了在北京和杭州开设店面，王洋还于2017年开设了Hclub会员俱乐部。她认为购买自家品牌的客户是价值观相近的人群，希望能围绕这个群体传播知识，搭建社交平台，让珠宝品牌更有口碑效应和传播力，形成共生状态。今年她将在上海拓展第三家店铺，并希望未来以更快的速度扩张。
“创业是一个系统，对创业者的要求是全方位的。更重要的要求是相对健全的心智，尤其是不管遇到多大问题都永往直前的心，不管遇到多少困难都可以迎刃而解。健康的身体也很重要，至少能使每天高体能工作得到保障。同时也需要很大的格局和企图心，得敢想，才能带着团队设定更大的目标，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都可以走到底。”王洋告诉中国经济导报记者，她有信心一步一个脚印将自己的中国品牌做成百年老店。